「我們是祂的燈,以照亮祂所說之處:

燈不是為了陽光普照的房間而存在,

而是為世上的黑暗處──那羞愧、錯誤和罪惡產生之處!」

 

1959年10月31日

郵箱信箱2131號

台北 福爾摩沙

 

 

 

【孫理蓮與育幼院中的孩子們】

 

親愛的朋友們:

 

這個月有一天,當我回家吃午餐時,發現有一個年輕婦女在家中等我。她有點害羞,但又似乎有點熟悉,好像是認識我。當我在起居室和她談話,她降低聲音好讓別人聽不到她所說的。

 

「再幫我照顧我的小女孩一陣子!直到我找到工作。」她乞求著。突然間,我醒悟到她為何有著那好似長期不見日照的蒼白臉孔,和恐懼不安的大眼睛。她才剛出獄,只是因為監獄裡面太多人了,我對她並沒有多少印象。後來我問監獄長:「她是為何入獄的?」她說:「她先生殺了一個男人,她是共犯。他要坐牢好幾年,但是她有悔改,而且她現在去教會,所以她恢復自由。」

 

另一天,一位年輕婦女和她的父親一同過來找我,這位婦女漂亮又嬌美,但卻充滿憂慮。她淚眼婆娑地告訴我:她的先生剛剛入獄,被判無期徒刑。他們有四個小孩,在父親的幫忙下,可以照顧其中三個。她問:「妳可以幫我照顧這一個不到一個月大的嬰兒,好讓我可以去工作嗎?」她的先生因為牽扯到嗎啡而入罪,而這類型的判刑目前是很嚴厲的。

 

耶穌說:「我在你們當中是伺候人的。」他也告訴我們要去服事和幫助別人。在獄中,有數百個受刑人需要幫忙,因為他們都已深陷麻煩。我們現在有獄中牧師,但是他們只能做團體宣講。如果我們能取得許可,和犯人進行半私密對談,我想,藉著主救贖的力量,牧師可以鬆動他們心中的怨恨,也可以教他們禱告和接受協助。

 

通常就算是一個人也可以幫助他們的私人問題。如果男人說:「你可以去看看我的小孩是否安好嗎?我的太太是不是仍和小孩在一起?她還沒有寫信給我。」這時候,牧師可以是一個「連接的環節」,並且「服事」受刑人。一般來說,如果牧師有去幫助他,那麼牧師便能更進一步觸摸犯人心中更深地需求。

 

幾年前,當聖望教會在超過1000位病人的樂生療養院建蓋的時候,我們同時在所有從住宿區到教會的路徑上鋪水泥。因為幾乎所有病人的腳都不太好,他們可能會在石頭徑上跌倒而受傷。

 

到聖望教會的水泥小徑坡道並不是如玻璃般平整,而是粗糙的路面。當我們想質問包商這問題時,有人說:「這條路面做得粗糙是有原因的。許多病人爬坡時必須用殘缺不穩的雙手,笨拙地使用竹製拐杖,如果路面太平整,他們可能會滑倒。他們將坡道鋪得粗糙是出於對他們的體貼。」

 

我懷疑:「有時神會因為體貼,而把我們的道路弄得崎嶇不平,免得我們的道路太過平順,使我們變得粗心而跌倒。」我們無法勝過所有我們遇到的問題,這就好像游泳──當你游過一個浪尖,快樂地想要盡情大叫:「我克服了一個浪頭!」然後你會看到另一道浪在你眼前成形。道路永遠不會總是一帆風順。

 

我們育幼院已人滿為患,管事的女院長今早用遺憾但堅決的雙唇告訴我:「在我這的房子(一間一層樓的磚造平房)裡有20個幼小孩童,這已經夠多了!實在太多了!」

 

如果沒有小孩以孤兒的身分被帶到我們這裡,或我們能把需要幫忙的小孩趕走,說:「我們已經沒有房間了。」那我們就沒事。但是我相信我們永遠不該趕走一個真正需要幫忙的人,那怕我們必須要去租地方以做為他們的避難所。我們的年輕人仔細審查每一個案例,如果真是一個迫切需要協助的案例,那我們就會接下這孩子,並相信上帝會為未來做安排。

 

有一天,一個小男孩被帶到我這兒。他們說他是10歲,但是我們算來他大概只有8歲,而且以他的年紀來說,他的個子算小。他的臉色非常蒼白,好像完全沒有人照顧他。帶他來的女人在他還是嬰兒時,向他的母親買下他。那時候她很健康,但之後她錢沒了,又謀殺丈夫未遂,在牢中服過刑。

 

現在,出獄的她說:她願意成為基督徒。但是她必須為生活去工作,而且她沒有時間或金錢來照顧男孩,而他的母親也不要他。

 

但這男孩慘白著臉,站在那邊聽著:「他是每個地方都不要的!」我想這些話一定在他的靈魂烙下烙印。我們帶他到我們的育幼院。

 

今早,女院長告訴我:「這男孩有點奇怪,他完全不聽我說的話,也不去遵守規矩。就好像我所說的話只是樹間吹過的風。學校的老師也通知說他在學校也是如此。」

 

我猜:「或許他的精神狀態不正常。」但是女院長馬上回覆說:「他非常聰明,他背聖經經句比任何人都快,我們應該怎麼辦?」

 

「沒有人要他,也沒有在乎他。」這深深地傷害到這男孩,我們需要有海那樣深的愛和耐心,才能將他帶回這現實世界。他不是旁若無人,只是不在乎。他孩子氣地對抗這「可惡的命運」。

 

這一週有更不尋常的個案。我們有收容原住民小孩,還曾收容了一個日本嬰兒,但這次是一個混血小男孩。基隆港做為一個港口都市,猶如是福爾摩沙的巴比倫。故事的開端是一個看來是有色人種的水手和一個福爾摩沙酒吧女郎成為朋友。然而現在這小男孩大概三歲大,卻被單獨留下來面對世界。他的母親厭惡他,也從不在乎他、不照顧他,而他的父親從未回來。

 

我們聽到他被虐待──他被關在屋外風雨中,只能靠鄰居提供些微的食物和照顧。當我們調查後發現全部屬實,他被帶到我這邊,我沒想到他是如此可愛。他是一個帥氣的小孩,非常聰明。他抗拒接觸所有小孩,因為他們總是嘲笑捉弄他;他愛黏著大人,因為他們親切和藹,也是他唯一的保護。

 

猶如一個迷你拿破崙,他也同樣有著「有一天我要征服世界」的表情。僅有三歲的他獨自在一個異地,堅忍地面對各種不利於他的環境。

 

除了一些美國士兵和軍官,我們這裡沒有深膚色的人,我不敢把他放在我們的育幼院,其他小孩會因為他較深的膚色取笑他。所以我帶他到我自己的家中,神暫時交託給我一個的小小黃金男孩(因為他不是深黑色皮膚)。這世界上,某個地方一定會有個深膚色的基督徒會領養他,並帶他到美國或是夏威夷,救他脫離不快樂的命運。

 

現在回頭來談談我們育幼院人數過多的問題。我們需要一個嬰兒之家(我把12個嬰兒放在以前男童住的小宿舍,男童則移到兒童之家別館──雖然我覺得在那裡男童年紀實在太小了),我們同時也需要一個兒童庇護所,來提供給那些父母有困難(不論是生病或是其他原因)的小孩臨時寄宿,這可以避免父母不得不將小孩賣出的情況發生,而我們可以照顧這些小孩直到他們渡過困境,然後家庭可以重新團聚。

 

葛倫克勞克(Glenn Clark)以前是我們學院的教授,也一直是我們的好友。在他的書中說:「要幫助別人,必須敏銳地感受到他人的需求,並且對上帝提供的資源有信心。」當他人(和小孩)的需求巨大的環繞著我時,我想起了這句話,並堅定地相信:「我的神將提供我所有的需要。」

 

這星期我們有三組人南下,去洪水氾濫地區捐助我們準備好的6000套衣服。每個人領到一套時會簽收,這是為了便於管理,以免有人多拿,卻有人卻沒拿到。當基督給五千人吃食時,他讓群眾每50人為一組坐在一起。即使是那美好的五魚二餅奇蹟,也是要有計畫才能好好執行。

 

在東岸的花蓮,我們在教會隔壁一間租來的建築開辦原住民女子學校,教導她們衛生學、健康管理、家事管理、聖經、主日學和音樂等等課程,開始時有30個學生。我們希望提供兩年的課程,重點在聖經、衛生學和簡單的看護。這會取代高中課程,然後她們會回去自己村落去教他們族人衛生學和健康管理,並宣傳福音。她們來自有著泥土地面的小小竹屋,完全不知道如何打掃房子。光是要準備開學,我得刷、掃和清洗,並教導她們如何去做。但在下午的新生迎新會,他們唱著山區不同部落流傳數百年的傳統民俗歌曲。這些歌曲帶著原始民族難以忘懷的哀戚和悲傷,而讓人思緒漂流回到福爾摩沙早期不為人知的歷史。

 

我們在做水泥磚,用來蓋原住民男子聖經學校,我們有美麗的土地,而且也早有計畫要開始建蓋,但是今年夏天颱風從各個方向闖入,因此到目前,這成了一個毫無進度的案子。現在我們有「可以建造的天氣」──10月,涼爽、明亮和美好,我們期待能在聖誕節前完成大部分。

 

在我們為原住民開辦的9間診所中,仍有上千上百的門診病人,診所遍布在全島的山腳下。但是原住民他們需要更多地協助,因為除非他們病得非常嚴重,否則他們通常不會停下他們的工作(原始的農活)來診所看病。他們對一些衛生保健知識完全沒有概念,像是寄生蟲對人體所造成的傷害,或是任何預防藥物的作用,或是應該在小孩還沒有病到不能動之前帶去看醫生。

 

他們是那麼地可憐!當病重的原住民來到我們診所時,是那樣地無助、悲慘,而他們的衣服和身體也經常都是髒兮兮的。如果有什麼人真的需要幫助,那他們就是。輝瑞公司當初答應的藥物開始送到了。啊!我們真歡迎這種禮物!有時我們會忘記這個島嶼並不是全世界,所以當收到像輝瑞的藥物,這樣自外面來的禮物時,「希望」又重新在我們心中點燃。

 

我們覺得聖誕節就在角落了,我們有數百名兒童,我們的住院病人大概上千人,加上山區幼稚園老師和其他正在受訓的山區女孩約250人。我可以想像這兩個月我們將會非常忙於課外活動。

 

我們會定期看報紙,但都只是快速看一眼,確認敵人不會像「狼入羊群」般突襲我們。現在我們為世界和平禱告,同時也為聖誕節準備。

 

我愛你們,親愛的家鄉朋友們!你們一定不知道能用文字與你們分享在這裡的故事,讓我有多興奮。知道你們讀著這份報告,並禱告分享親愛的上帝所吩咐我們要去幫助別人的工作,這就好像是我們並肩同行一樣。

 

當我們並肩建造祂的國時,願上帝賜給我們在這紛亂世界裡的平安。

 

服事主的

孫理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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