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的暑假,一直在生命教育最前線充滿活力的慧玲姐,意外的發現了上帝給的這一個特別的「身份」(突然發現罹患了乳癌,加入了「少奶奶」的行列)。
從錯愕、淚水,到喜樂、感謝,這條路走的辛苦而匆忙,心情卻奇蹟似的慢慢平靜。從慧玲姐的「少奶奶日記」中,讓我們來一同來經歷生命看似脆弱,卻又帶有懾人的力量與勇氣……
「少奶奶」日記
文/汪慧玲(彩虹愛家經營發展部主任)
民國90年國內乳癌病患3-4千人,96年上升到6-7千人,今年已經破萬人啦!
而我,是如此的幸運,也來「湊一腳」……
我家老爺說,我應該去買樂透了!!
意外的發現七月六日 星期六
通常的週六都是一早偕同老公回頭城陪婆婆,這天老公加班,我在家整理房間,掉出一張已收了半年的婦科診所名片,(半年前曾經與志工夥伴們提到:我的左胸會隱隱作痛,而且還摸到一個好大的硬塊,熱情的夥伴們就為我推薦多家的診所與醫師)去電詢問後動身前往。醫師馬上為我做了婦科檢查。
我看到黑白螢幕上有許多紅點,醫師說可能是血管增生,並建議我到大醫院再詳細瞭解,接著周到的給我一份厚厚的「轉診單」。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此單,也沒多想,當天回家後上網掛號因額滿掛不到,隔一陣子就忘了這事了。
直到二週後,我接到診所來電詢問轉診狀況如何?我才又想起這事……
七月二十二日 星期五
午後,我帶著厚厚的「轉診單」,來到了台大張金堅教授診間,Oh! My God!人山人海。我掛到163號!看來他真的是「名醫」。大約5點多我進入診間,醫生為我做了一系列的檢查,已過6點下班時間,部份檢查延至隔週一完成,但超音波、攝影、穿刺、局部麻醉切片,每樣檢查都好痛好痛,我心裡已有數。
七月二十九日 星期五
一向凡事自己來的我,在諸多建議下邀請老公陪我去聽報告。約5點我和老公進入診間,醫生說:「恭喜,原位癌沒有擴散出去」,醫院這邊立刻安排接著7/31住院、8/1手術。走出診間,我雙眼潰堤,淚水不斷湧出,完全無法掌控。我哽咽地問老公我為何哭泣呢?他無言。我問自己哭什麼呢?我當下也沒有答案。
拎著台大給的「我的住院資料袋」回家,一路上淚水沒有停止,可是心中卻有平安。我沒有抱怨、沒有問為什麼是我?沒有罵老公出氣、也沒有喃喃自語、沒有懷疑張教授弄錯了、也沒有責怪上帝為何如此苦待我,但淚水仍如雨下……
不要為明天憂慮?!
七月三十一日 星期日
7/30 晚上12點後滴水不進。7/31一早就到台大住院處報到,抽了5管的熱血、心電圖、X光等手術前的檢查後,到病房報到認識新環境,因為台大的健保房不夠,我幸運的被安排到二人房不必自費。同房鄰居也是乳房外科來的,她只是住院切片,晚上才來,切片完就能夠回家了。突然有些聲音:人「生有時、死有時、哀痛有時、歡樂有時、聚歛有時」,這非宿命,是必經的生命之道,無人可逃!重要的是如何看待這些事經歷、如何活在當下、如何透過這些生命歷程,使生命更寬廣、更安然。
這一天,我沒有哭。
八月一日 星期一
五點醒來,仍然分不清是夢裡還是夢外,年輕溫柔的護士已來量血壓,並提醒8點要去打顯影劑、然後到手術房報到。此時,我只知道自己將要做惡性腫瘤切除手術,其他就不清楚了。從確認罹癌到今天一個月,我在學習一個「信心」的功課,一次只走「一步」,如同以色列人憑著信心跟隨雲柱火柱,一步一步慢慢走,但是,不知下一步何去何從,其實是非常沒有安全感的。天父阿!求祢幫助我不要為明天憂慮、不要為下一步憂慮。
出發了~前往手術房。
經過幾翻波折(當天台大有火警)上午約10點多平安抵達手術房。老公一直緊緊握著我的手,待手術小組與我確認身份:「妳叫什麼名字、出生年月日、今天要開什麼刀知道嗎?好!我們要進去嚕!」她迅速將我推開,霎那間,我和老公的手被分開,我的眼淚又如泉水般地湧出、情緒一陣複雜。「別擔心、我們會照顧妳的、妳很勇敢喔!」麻醉師安慰著對我說。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但淚水早已淹沒了我的雙眼……。
手術達2小時,比原預定長些,喉嚨插管。雖是原位癌,因為腫瘤太大,區域不小,怕切不乾淨,因此,前哨淋巴節也清除了。
根據老公陳述,我被推出恢復室已經午後一點多了。
熟悉的聖經經文在我耳邊響起,已是8/1第一次切除手術後的深夜,全身好像被釘在病床上,前胸後背有著多層次的拉扯之痛、左手腋下有約 10cm傷口、還有約 12cm傷口紅腫烏青、右手也打著點滴,讓我全身乏力、無力張口說話,幾乎一睜眼就頭昏想吐、喉痛、口乾。我突然想起:親愛的耶穌阿!當年祢背負十字架,也是這種痛感嗎?祢是如何堅持的?
「少奶奶」的新生活
八月二日 星期二
出院了。
這是醫院的規定3天2夜!急診室還人滿為患等病床。
中午回到家,開始學習過「少奶奶的生活」,醫生囑咐:「多休息、不能拿重物、不要做家事、保護傷口不能流汗、不能洗澡」,身上捆綁著一層又一層的紗布繃帶,要到8/12回診才能拆,所以全天候待在臥房吹冷氣,讓人伺候吃喝、擦背。不用羨慕我,對我這種勞碌命而言,這不是享受,而是生命功課,那種「失能」而帶來的失落感,正是我該學習的功課。
八月十二日 星期五
盼了好久,我第一次乳癌部份切除手術後回診,小姑陪我去,依然是人山人海的候診室,我們也在其中。一位從診間出來的婦女,臉色茫然口中喃喃自語,我望著她,她走過來哽咽的對我說:「我可以跟妳說話嗎?」她滔滔不絕反覆的說出心中的恐懼害怕擔心……我雙眼專注的看著她,我完全懂她的心情,我回應她「我了解、我完全了解」因為我剛做了部份切除手術……
為什麼台灣有這麼多人罹癌呢?
進入診間,張教授一樣速戰速決說:「月底有空嗎?再來4天3夜把乳房全切除吧!」這是在開玩笑嗎?在我身心都未癒的同時?又要重來一次?
教授說因為癌細胞很分散,又近乳頭乳管線多,全切後癌細胞復發機率低。
預計8/28報到、8/29第二次乳癌全切手術。
離開醫院搭上小黃,接到老公從上海打來的電話,我淚水嘩然……,可愛的司機先生不斷遞衛生紙給我,同時給了我安慰與鼓勵,一直叮嚀我「想哭就哭吧!哭完要快樂過活」。
八月二十五日 星期四
張教授安排我去放射腫瘤科會診,這是進台大以來,與醫生互動討論時間最長的一次,兩位醫生輕聲細語溫柔的告訴我,要先做20次電療、N次化療、標靶,我無法專心聆聽,已經嚇得腦筋全空,我問:「8/29不是要全切手術嗎?還要做這些療程嗎?」醫生愣了一下快速翻閱病歷說:「妳可以不要再動刀、先做這些療程、然後再看情況……」原來,醫生給我兩條路,要我自己做決定。
呆坐在門外椅子上。與鄰坐的一位漂亮媽媽﹙67年次﹚聊天,一聽到她剛生完小孩不久,正在電療乳癌四期。聽了她的狀況,我心疼的不禁淚眼盈框,經她同意我為她禱告:求慈愛的天父上帝愛她像愛我一樣。因為這個分享與禱告,離開診間後我發現自己全然喜樂。
不止息的生命功課
八月二十八日 星期日
第二次住院,
這次很幸運排到「特等房」,花錢換得一個人自在與安靜,這對我也是一門生命的功課。病房內的大小長沙發,剛好可以讓老爺和兩個孩子各取所好一人一張,
突然覺得全家真像是到台大渡假呢!
這天我心裡平靜……。
八月二十九日 星期一
不知怎地,失眠。整夜無法入睡。
清晨5點美麗的護士來為我做術前預備,7:30進入手術房,痲醉師發現我的不安,輕拍我的肩膀說:「不要怕,我們會照顧妳,好好睡一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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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有知覺時,已是深夜。
術後的身體狀況不如預期的樂觀,老公目睹了切下來的肉約2斤重,過程中造成不同程度的感覺神經傷害,身上的沈重感有如千金壓頂。術後三天內我都無力下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虛弱的程度連自己都無法想像,眼淚常不自主的掉出來,睜開眼睛就頭昏,下床、上廁所都要老公的摻扶,點滴也到出院前一刻才拔掉,失能的失落再次在我生命中上演著。
八月三十一日 星期三
我出院了!
身上多兩條血水引流管,還有兩個很可愛的血水收集袋,要背多久呢?我也不知道,就學著跟身體和平共處囉!
晚上都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睡,傷口、前胸後背的拉扯,只有痛,無可形容,每一次抽痛好像有千萬隻蟲認真的啃蝕著身體。痛~痛~痛~。
醫生建議一個月內多躺臥休息定期復健,我禱告──
求天父讓我好好當一個病人,不要憂慮!
求天父讓我「享受」這一個月「少奶奶」的生活,並且「享受失能」
求天父讓我接納真實的失落,聆聽身體的聲音
求天父讓我安然度過每一天……。
很快3個月過了,我深深體驗聖經的一句話說:「日子如何,力量必如何」。謝謝我親愛的彩虹志工夥伴們關懷與恩惠的行動。現在我重新學習與身體和好,也已經恢復上班,身體也在復原的後期了!對於生命的過程來說,這是一條不容易的道路,但真的感謝天父讓我在真實生命中經歷這段「體驗教育」!因為這條特別的路,我發現不同的生命景況,我也看見了生命在另一個端點上,仍然有這麼多這麼多的需要,更有許多人在生命的道路上同樣辛苦的堅持著。
「你好勇敢喔~」我記得醫護人員給我的鼓勵,彷彿回到孩提時候「無能」的自己,卻擁有的莫名的勇氣!在人生的道路上,我們又何嘗不是應該時常像個孩子呢!?因為有上帝爸爸給我們無盡的勇氣,還有您們這些好夥伴一直無悔的激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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